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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全民体检时,肺部生成许多小结节,造成一度时期很紧张,相继做了CT、增强CT,以排除可能隐伏的不良后果。
第一次做增强CT的时候,心理上真的有一点紧张,半个月后,医生嘱托再做一次增强CT,看看治疗的效果如何。
因为第一次做增强CT的时候,心理上有一点阴影,这种阴影一直沉淀在心中,一度时期造成积重难返的担忧。加上医生嘱托早上早一点到医院去,而且必须空腹,防止可能存在的恶心呕吐,所以,睡觉都睡得不安生,早上早早起来,便来到了医院。
没有想到CT室里已经坐了不少病人,我报上了姓名,坐在那里静等。
借这个等待的空子,也抽空看了一下费用。做一次增强CT,总价格1067.6元。第一次做的时候,当时心里主要的是病情,还真的没有仔细看这价格,这一次做增强CT,却觉得这价格真够可以的。其中,最贵的是碘海醇注射液,价格218.65元。
碘海醇装在小盐水瓶里,像手雷大小,做增强CT的时候,里面的液体将由高压枪打入到体内。这是一种造影剂,简而言之,就是进入血管之后,能够将人体里的细枝末节被机器感受到,从而识别出人体内的细微变化,查找出病症。
第二项占比较多的费用是多排螺旋CT增强扫描的费用,240元。然后还有一个多排螺旋CT平扫费用,180元。另一个高一点的费用就是一次性高压注射器96元。
先在医疗室里,在手上打了一个管子。护士拍了半天,才在我的手上拍出青筋来,说冬天了,筋不容易露出来。总算在一个还算粗状的凸起的青筋上,打了一根明显比较粗的针,血回流,然后护士往里打进了药水,封住了口,完成了操作,然后让我到CT二室门外去等待。在病室外,看到一个做脑部CT的老伯,他说他的费用只有118元,而且他做CT的速度很快,他进去时间不长,就下来了。
然后就到我了。
像第一次一样,又让我的妻子在一张什么纸上签了字,然后让我妻子呆在室内,妻子这一次忍不住了,问道:“室内没有放射性吗?”操作员熟能生巧地指着墙上的一个告示说:“这是规定,如果出了问题,你不看到,怎么分清责任?”
看样子妻子的责任就是将来面对可能出现的意外责任事故。
在妻子签订生死状的时候,我轻车熟路地躺在检查平台上,头正好放进卡子状的枕台上,然后机器把我送了进去。与核磁共振相比,这个CT的进孔要宽大得多,比较通透,没有窒息感与憋闷感,在心理上要舒服得多。
操作员嘱托,让我根据提示音做呼吸的进出,毕竟上一次做过,这一点已经驾轻就熟了。眼睛专注地看着包裹着我的CT机内壁,在白色的整体氛围里,有一圈黑玻璃状的环状体,里面有一丝亮影停滞着不动,像一头沉睡的蛇,在等待着激活。——或者说它像一条沉睡的龙吧,等待着医生的醒来指令。
很快,这头沉睡的龙,开始在机器里飞翔,旋转着,但是有惊无险,自顾自地玩了这么一遭,提示音里传出“吸气、憋气”的声音,在无法憋住的时候,机器善解人意地让我呼气。这是平扫的部分,也是毫无感觉的部分。
然后是一个停顿,护士又进来,把我手里一直捏着的一根注射管拿了去,然后,我这次比较从容,仰头向后上看去,只见她从墙边拉出另一个独立的小架子,像挂盐水的挂竿,隐约看见,在它的中部,有两支像枪一样的东西,我想,这就是高压枪吧,她把这个架子拖到我的头部,然后应该是把这个枪里的管子,接上了我打在右手上的那个注射孔,她这时再次叮嘱我的妻子看着我手上的针孔,重点是要看看会不会“鼓”得了,就是有没有在注射药水的时候,出现针头崩开的现象。
妻子一头雾水,她作为一个外行,实在不具备识别是否药水外泄的能力,但她被护士寄予厚望,在这一刻重点培养,以让她最好地承担她应尽的责任。护士说,我会告诉你怎么看针头。我估计妻子在边上的作用,只能是最坏可能的一次补救措施,解脱责任的最后一道解药。
然后,我等待着药水的进入,只听到护士说,开始注射药水了,你注意看着。
我感到右手上,有药水进入,润物细无声,悄无声息,第一次做增强CT的时候,我可能有一点太紧张,对这种注射液体的感觉,有一点过分敏感了。现在再做反而没有什么过度明显的感觉了,我突然间觉得脸上有一点发热发烫,然后觉得是身体左侧有热流开始下涌,但静静地等待着那种感受下一步将如何发展,然而却觉得两肢发热的感觉,其实都不是太强烈,最明显的感觉,是在两肢感觉产生之后,从脊柱上感到一股暖暖的流体,从上到下缓缓地游动着,一直游行到尾骨处,然后就停在了这里。
为什么药水会使全身发热?查了一下资料,是因为药水能使血管在瞬间扩张,从而产生发热的感觉。这种药水的神奇性也在这里,它在血管里,如入无人之境,以它强大的高压,瞬间流遍全身,压进血管,渗进细胞,它的危险性也在这里,很多禁忌症病人都要小心药水的副作用。所以,医生在我进入CT圆筒前,问我有没有高血压,有没有心衰,我当然应口说:不久前才做过的。对医生来说,是例行公事,但这样的问询,恰恰可见这项检查是对身体的素质还是有基本的要求的。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外国人写人物的感受时,总是描写一股寒气从脊椎骨上窜,或者一股热流从脊椎那儿下行,可见,人体的感受,的确与脊柱的传导有着很密切的关系。这样的描写,应该是有医学根据的。但我们中国的文化氛围内,却很少注意到脊柱传导感受的这一个隐秘的路径。中国作家莫言是唯一一个在写小说时注意到脊柱传导感受的一个作家,但他的这种感受的来源是源自于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
这里我岔开一点,把莫言小说里的相关脊柱的传导感受稍稍罗列一下,并对照一下《静静的顿河》里如何描写这同样感受的,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略过。
——《静静的顿河》:有一阵不快的颤抖顺着脊背爬过去。、
——《静静的顿河》:伊万珂夫觉得有一股死亡的冷气刺得脊背都疼了。
——《丰乳肥臀》: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在我脊背上发生,
——《红高粱家族》:两线蛇一样的寒气从脚心直贯头顶。
——《天堂蒜苔之歌》:一阵凉气直贯脑门。
——《父亲在民夫连里》:一股寒气从脚底猛烈上升,似乎不是凉,而两股电,两百根针,沿着腿骨、骨髓往上爬行,速度极快,嗡一声到达脑袋……
——《透明的红萝卜》: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从脊椎里直冲到头顶
在热流溢满全身的时候,机器又开始旋转,沉睡的龙又开始围着身体腾飞,我意识到,检查已经结束尾声。很快,护士进来了,机器把我退了出来,操作员站在我身边,照本宣问我:怎么样?我说还行,已经习惯了。
然后,泰然自若地走下了检查平台。这一次感到时间很短,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难熬,与核磁共振的过长时间相比,还算是比较快的。
上一次我写过一次增强CT的感受,当时写的时候,为了达到自嘲的目的,有一点过分夸大检查时的那种强烈的对身体的刺激感,其实总的来说,这个检查还是比较安全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异样变化。
毕竟检查的目的是为了身体健康,而不是为了恐吓自已。检查结束后,我特意请CT室里的一位主任看了一下片子,他把本次检查的片子与上次的片子调出来作了对比,说我的淋巴及结节都有明显缩小,恢复得还不错。虽然经受了一次身体的考验,但能有这样的结果,原来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也希望有同样经历的朋友,能有一个明朗的心情,战胜疾病的乐观意志。
(是为《病房杂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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